活泼明快的雪伦 (Sharon McConnell) 熟练的将餐桌布置好,摆上精美的餐点,她一流的厨艺总让人赞不绝口。作为一个私人飞机的空服人员和厨师,她随着许多上流社会的重要人物四处遨游,生活丰富多彩,这一站是美国的芝加哥,一如往常地完成任务后,她兴奋得期待下一天的来到。第二天睁开眼睛,世界却忽然全变了样,像是有人恶作剧,在她眼前蒙上了一层蜡纸,她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。
心里直打哆嗦,但不敢告诉任何人,靠着记忆和摸索,照常为宾客准备早餐,暗暗希望一切都只是暂时的,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生命旅程就此一分为二,仿佛突然从云端坠落,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医生告诉她这来势汹汹的眼疾是葡萄膜炎(uveitis), 眼球的内层组织受损,视力会慢慢减退,治不好的话最后会失明。雪伦四处寻求治疗,也曾短暂恢复视力,但病魔始终不减威力,医生最后宣布束手无策。
雪伦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害怕,无法接受命运如此的捉弄。在新英格兰长大的她,从小活泼外向,爱跳舞溜冰,也喜欢接触人群向外探索,后来的工作性质,又使她海阔天空,四处旅行,现在突然世界缩小,被迫搬回家和父母同住,吃饭穿衣走路全要靠人帮忙,每天在模糊昏黑中东撞西碰,甚至摔断骨头。
三十岁不到,人生却有如被狠狠地被写上句点。她陷入绝望,自暴自弃,几次进出医院接受心理治疗,也曾企图自杀,并且尝试用酗酒吸毒麻痹痛苦的心。
万念俱灰的雪伦想放弃自己, 但天上的神没有放弃她。有次父母家要宴客,请她帮忙掌厨,但她整夜喝酒嗑药,昏沉糜烂,父亲把她拉到一旁,雪伦以为父亲会怒斥她的堕落,父亲却分享了自己过去断绝恶习改变人生的一些经历,而且慈爱的对她说,“我很担心你。”
雪伦被他恳切关爱的言辞打动,觉得神在透过父亲对她说话,心里得到很大的安抚和激励,第二天早上她把酒全倒了,也发现缠绕她的酒瘾被奇妙的拔除了。
神也奇妙的为她开启了一条从没想过的路。朋友见她每天困坐愁城,建议她不妨试试用粘土做雕塑,也许有排忧解愁的心理疗效。她半信半疑决定姑且一试,一上手后,立刻被这种靠触感表达内在的艺术形态吸引,心神完全进入另一个世界,忘却了所面临的顿挫,也发现自己前所为知的一种能力。三个钟头后,她心里满溢一股新生的力量,知道人生的下一步是什么了。
在家人的支持下,雪伦到新墨西哥州的Santa Fe拜师学艺。一位印第安的盲人雕塑家给了她重要的启蒙课程,她还到欧洲不同美术馆去实地临摹学习。短短十个月,她就完成了一组八个的青铜雕塑,也很快有了她的个人展,受到多方的肯定。她延续大师George Segal 的手法和风格,尝试作真人尺寸的雕塑。对美国南方蓝调音乐的喜爱,又导引她为55个蓝调音乐家的作头部雕塑,被当地大学的艺廊永久保存。
她在做雕塑时,用手触摸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线条,感受他心灵的起伏和内在涌动的生命。随着视力的衰退,她放掉对细部的雕琢,却在对方的精神面貌上有更好的掌握,作品益发的传神动人。
雪伦说失去正常视力后,她能看到的却更多。以前她总是先看到不好的地方:眼前明明有美好的风景,看到的却往往是路边的垃圾;和人接触时,先注意到的是对方不完美的五官或是不妥当的服饰。
视力受损后,眼睛只感受得到光线的明暗和色彩的强度,映入眼帘的是抽象模糊的色块,但她却看到了人事物的美,因她常常是用心灵的眼在看,肉眼所见的丑都被略过,直窥所见之物内在的美。
在走进艺术的这十几年中,雪伦的视力逐渐减退,却慢慢的重新建立独立自主的生活。母亲鼓励她搬出安适的家,“这里不够你发展,搬出去你能做的会更多。” 家人和她保持密切联系,不时为她打气做她精神的支柱,而且不管离多远,只要她一通电话,就会向她奔赴。
2006年她搬到蓝调的起源地密西西比州,在导盲犬的陪伴下,独自住在叫Como的小镇。刚开始,她希望能雇人帮她清扫理家,割草修树,处理文书,但她很快发现还是靠自己最好,在一步一步地学习中,她领略到自己自足的快乐。
她把家整理的雅致整洁,自己修剪花草,庭院里花木扶疏,曾经在小镇上两次得奖,她也用会发声的软体在电脑上写作,是当地报纸的专栏作家。她说“残”并不表示要“废,” “disability” 其实意味着 “different ability” (不同的能力)。
她内在属灵的生命也有了不同的光景。失去视力前,她的信仰是肤浅表面的,生命的重击粉碎了她的骄傲和自恃,在神面前,她学习完全的顺服和倚靠,深切体会“神是我的避难所,是我的力量,是我在患难中随时的帮助”(诗篇46:1)。
在无数次的顿挫起伏中,雪伦逐步走向神为她铺平的路。神告诉她凡事“要凭着信心,不要凭着眼见。”她一点一点放下自哀自怜,不平和憎恨,领受神所供应的丰盛恩典,而且以恩慈去对待不了解她状况的人。神不但重新打造她的人生,还在她四十八岁时为她准备了一位爱神的伴侣。
雪伦觉得这场灾难是神给她的一个礼物。就如同奇异恩典的歌中所说:前我失丧,今被寻见,瞎眼今得看见。
雪伦说,“我失去视力,却因此打开了心灵的视窗。”